不要在冬天去舔户外的铁器

安娜贝尓,安娜贝尓

AU。大家都是人。



萤丸喜欢海吗?他问。萤丸点点头。如果这个夏天我能长到一米六,我就跟你去海边玩吧。

他和萤丸在海边度过了如梦似幻的时间。因为缀满细小的汗珠,萤丸的脸发着光。十四岁的萤丸正处在发育期,有种不合人体比例的纤细。新买的沙滩裤对他来说过分宽大了,蓝紫色的阴影在他发红的膝盖上哆哆嗦嗦移动。萤丸拖着他的手,小腿绷得紧紧的,像一把快要发射的弓。明石也来一起玩水吧。来吧来吧。明石仰躺在遮阳伞下面,观赏着萤丸生机勃勃的脸,一动不动,仿佛长在沙土上的苔藓。萤丸最终还是放弃了。明石如果没有我的话,得成什么样子啊。他嘟着嘴说,把花花公子杂志盖到明石脸上。四周忽然暗下来。没有萤丸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呢?这个问题从明石脑子扑棱棱飞过去了,宛如海鸟。明石又回到安逸的空白里。萤丸踢着沙子走开了。

这是在梦中吗?萤丸的脸如此清晰而剧烈,在阳光下微微发红,连细微的白色绒毛都可以看见。明石感到装载自己心脏的铁皮盒子被强烈地撼动着。不,这绝不可能在梦中发生。

 

在假期的末尾,萤丸被海水冲走了。萤丸是会水的。明石想。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做过的梦:萤丸抱着小黄鸭形状的游泳圈,站在乳白色的月光下,像个玉石做的小男孩儿。他蹲下来,捡起一只鹦鹉螺,说了一句什么。在梦中,明石看不清他的口型。海轮开过来了,鸣起了悠长的笛声。他看着萤丸向海水中间走去。他想:啊,幸亏这是一个梦。幸亏一切都影影绰绰,不能看清。

 

搜救队的营救在明天就要结束了。第七天了,他们说。你不可能在海上找到还活着的失踪者。也许尸体已经被冲到很远的地方去了。比如太平洋上。那也不是不可能。

你们要把萤丸留在海上吗。他问。

对不起,我们已经尽了责任…….还是请您冷静一下,节哀吧。

明石连愤怒也没有想起。他只是坐在那里,像块与生俱来的苔藓。你们要把他一个人留在海上吗?他仰起青白色的脸,哀伤而固执地询问每一个人。

 

萤丸失踪的第三十天,明石终于决心离开海边。前一夜,他徘徊在海滩上,寻找那只被萤丸拿起过的鹦鹉螺。他终于在太阳升起之前找到了:螺壳上绑着漂亮又神气的红绳。萤丸到底对它说了什么呢。他把耳朵凑近。鹦鹉螺里传来梦中的海浪声。他竖起耳朵,等待着萤丸清亮的声音。此时此刻,海轮的鸣笛声再次响了起来。萤丸的话被笛声永远地掩埋了。那笛声如此粗糙而强烈,像是水怪失偶的哭喊。

假如大海深处真的存在山一样的水怪。

 

明石逐渐成为了可笑的中年人。他一生中的好时间来得太早,在他的少年时代,萤丸永远的十四岁,夏天,海边的夜晚。以至于在他以后的人生里,都在寻找一个回到那个夏天的契机。这令他显得格外哀伤和可笑。他曾经反复回到那个夏天炎热的黑暗里,萤丸问他:没有我的话,明石得成什么样子啊?直到现在,他仍然不能得知。萤丸丧失在海上后,他逐渐感到自己失去形状。但在那之前,他真的有一个形状吗?他不明白。

他胆怯地接近过很多小男孩子,给他们吃珍贵的糖果,注视着他们年幼的指尖和不安的小腿,从上面得到一点萤丸稀薄的影子。有一次,他遇到了一个和萤丸长得很像的小孩儿。他忍不住碰了碰小男孩儿柔软的脸颊。他的手指冰冷,颤抖,像是空虚的捕兽夹子。小男孩儿害怕地哭着逃跑了。不久后,明石接到猥亵儿童的控告。在审问室里,警察连珠炮一样讯问他。你是否直接接触了受害人的乳房?生殖器呢?明石摘下了眼镜。在他模糊的视线里,黑衣高大的警察渐渐幻化成了神明的样子。他不由得哭了起来。我怎么会对萤丸做这种事呢,我怎么会对萤丸做这种事呢。他一遍又一遍地说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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